田柳村外的石子路上,傳來馬蹄落在地上的“嗒嗒”聲。
馬車上的于斐玉與蕓角二人,陷入了一陣低靡。
蕓角終是沉不住氣,捂著嘴角試探道,“小姐…你說溫家人,是不是被釣名欺世之人給騙了?楊柳街還有一堆庸士,稱自己祖上是太醫(yī)院院首,逮著人招搖撞騙呢?!?br/>
蕓角呲了一聲,“真正的太醫(yī),向來只在宮中給皇上太后看病,又怎會被尋常人家請來,屈身來這般污糟之地看診?”
于斐玉心中五味雜陳,臉上一片陰郁,“稱呼能隨意,但醫(yī)術(shù)與氣派,造不了假?!?br/>
方才那位張?zhí)t(yī),言語雖隨意灑脫了些,可坐定后探手把起脈來,言之有物,見微知著,頗有幾分妙手回春的華佗之相。
且祖母昏迷多年,有一次病情兇險,父親于替慎舍下老臉,親去了太醫(yī)院求救,登府的正是這位張?zhí)t(yī),她雖只遠(yuǎn)遠(yuǎn)望見一眼,但面貌與今日這位確是很像。
蕓角聞言皺眉道,“奴婢還是覺得奇怪,聽聞那些太醫(yī),醫(yī)術(shù)越好脾氣越大。溫縈柔分明只是個婢女,那位方太醫(yī),怎得對她如此客氣?”
張?zhí)t(yī)行為不羈,卻獨對溫縈柔說起話來,面帶笑意,甚為寬厚,于斐玉不過多問了幾句病情,他便拉著那張驢臉不愿多說。
蕓角多番暗示于斐玉是永春侯府的小姐,可張?zhí)t(yī)卻像眼瞎耳聾般,對她倆視若無睹。
于斐玉咬了咬下唇,同樣覺得有些不堪,今日不僅沒能說服溫家人趕赴衢州,還平白被那老太醫(yī)漠視了一通。
蕓角又皺眉道,“不僅是這太醫(yī),就連停在院外的那輛馬車,奴婢瞧著也甚為蹊蹺。那馬車裝潢得古樸大氣,連轎面的綢緞,都是用得今年最時興、一匹千金的柔云緞?!?br/>
于斐玉不禁低頭瞧了眼自己身上的衣裝,用的還是去年時興的幽浮緞,心中又惱了幾分。
溫縈柔只說是替主家辦成了一件大事,才獲此恩賞,但她是不信的。
到底能有怎樣潑天的功勞,主家才會為了給一個婢女的母親看病,就興師動眾驅(qū)動太醫(yī)?更讓人驚異的是,太醫(yī)居然還真還愿意來?
這樣的門戶,在京城中,掰著手指頭,都數(shù)不出幾家來。
“莫非!”蕓角瞪圓了眼睛,疼得嘶了一聲,她顧不上嘴角的傷口,驚道,“莫不是那賤人,仗著與小侯爺以往的情意,私下暗通款曲?!”
“對外說得好聽是婢女,實際卻是…金屋藏嬌?”
此言正好說中了于斐玉的心事,她心跳不覺漏跳了一拍,手掌緊攥成拳,指甲深陷進(jìn)掌心中,急切道,“你休要胡說!鴻云哥哥怎會瞞著我做這樣的事兒?”
才說罷,心里卻止不住得發(fā)起虛來。
定遠(yuǎn)侯府祖上茵封,累世官宦,又與宮中的太妃淵源頗深,在朝中結(jié)交廣闊,太醫(yī)院自然要給幾分薄面。